讀經：從前希律和彼拉多彼此有仇．在那一天就成了朋友。 (路加福音 23:12)
無知是真理的敵人，因此無知的人們彼此之間一定是朋友。一個人若不是站在真理的一邊，就必然是站在錯謬的一邊。
最近有機會和一個傳道人針對一些聖經真理的課題進行對話，例如啟示錄的解釋、因信稱義，以及神的揀選和自由意志之間的關係。很遺憾的是，話題並沒有能夠圍饒在發現真理，而是真理究竟能否被得知。因為對方不同意真理是能夠被知道的，所以我們根本無從開始探討真理，而是一整個下午進行了一場無效的對話。可悲的是，一個在教會的傳道人，理當是傳講神真理的人，原來並不相信真理是能夠被知道的。他主張，傳道人的工作，只是提供不同關於真理解釋的立場，供眾人參考，並由聽眾自行判斷並選擇喜歡的立場。聽眾便成了神，能夠自己判斷和決定哪個立場、解釋是他想要當成真理的內容，試問，這樣的內容，還能夠被稱之為「真理」？
事實上，這並非單一個傳道人的問題，而是許多人共同的問題。教會原本是一個在乎真理和合一的地方，並且是因著真理而合一的地方。然而，今天的教會，卻能夠為了合一而犧牲真理。本來，教會之所以合一，是因為我們持守著共同的真理；如今，教會卻為了合一，而能夠接納各種不同的真理。當然，真理只有一個，所謂不同的真理並不存在。真正的問題不在於接納了不同的真理；真正的問題乃在於「合一」變成了唯一的真理。
但是，「合一」的本身並不可能是真理，如今教會所追求的合一，就成了無知的合一。主張這種合一的人，就成了真理的敵人，彼此就變成了朋友，在無知之中合而為一。
合一本身為什麼不可能是真理？道理很簡單，任何的合一都必須建構在對於真理的同意之上。例如，主張只因為他們都宣稱愛台灣，所以國民黨和民進黨要合一，無異是緣木求魚。因為，他們對於愛台灣的主張本身是毫不相容的。因此，要他們合一，無異是要他們承認自己對於愛台灣的主張是錯誤的。任何的合一，都必須建構在雙方對於真理的認知是一致的。(當然，即便雙方的認知是一致的，合一固然可能，卻未必等於他們的認知就是對的)
讓我稍微還原一下我們之間的對話。以神的揀選(Calvinistic)和自由意志論(Arminianism)為例。一般而言，關於一個人如何能夠接受並相信基督耶穌的福音，有兩種講法：一種，這是神的揀選，若非被神選中，人就不可能接受福音；另外一種，這是人按著自己的自由意志，在聽見了福音之後，透過自己的判斷做出了接受或拒絕的選擇。兩種講法都能夠從聖經中找到許多支持的經文。因此，兩派的支持人馬為此僵持不下。
從人的角度乍看之下，這兩種講法是互不相容的。因此，許多人認定這是一個亙古無解的課題。照著那一位傳道人的講法，雙方支持者中，都有非常有智慧的學者，他們都花了畢生的工夫在研究這個課題上，因此我們為了教會合一的緣故，不可以堅持主張哪一邊才是對的。
這種講法似是而非。首先，只因為兩邊都有非常有智慧的學者，對這個議題都有深刻的研究，所以我就不能夠斷言誰對誰錯？那麼耶穌時代的法利賽人，只因為他們都是對舊約律法非常有研究的神職人員，所以耶穌就不能夠說他們錯了？只因為天主教的修道士都是對聖經非常有研究的神職人員，所以馬丁路德就不能夠說他們錯了？
不但如此，用教會的合一當成理由，就說我們應該尊重不同的講法，允許不同的解釋在教會中流竄，並且讓人們在參考這些答案之後自行判斷，是一種為了避免衝突而揚棄真理的做法。 真理的目的原本是要幫助人能夠因著知道真理而在生命中得著幫助。重點是為了讓人能夠因為明白真理而採取對應的行動。可是，當我們把真理變成不同的論述並自行判斷的時候，我們不再透過真理去使人得著幫助，而是變成要人自己幫助自己。重點不是有個真理能夠幫助你；重點變成了你可以自己決定什麼樣的論述對你方便，你就選擇它來幫助你。然而，當我們寧願犧牲真理也要避免衝突的時候，我們正在破壞與真理的合一，轉而和虛謊與錯誤合一。
回到神的揀選和自由意志的課題。這個課題表面上只有兩種互不相容的解釋：一個人接受基督的福音，或出於神的揀選，或出於人的自由意志。並且，因著雙方支持者都能夠從聖經中找到經文支持自己的論點，從人的角度來看，這個課題似乎無解。但「無解」並非是這個課題的絕對前提。事實上，這個課題必然有解。只不過大多數的人不知道正確答案，甚至可能因為背後的邏輯過於複雜而一輩子無法理解。然而，這個課題是有答案的，並且知道答案的人們也確實存在。
當我如此闡述的時候，有趣的事情發生了。那個傳道人的反應是：不可能。為什麼我會說這樣的反應有趣呢？因為，前不久他還在為了教會的合一，主張我們應該要接受對於真理不同的解釋。然而，現在他完全忽視了要為了合一而尊重我的講法，將我的講法直接否定。他堅持，關於神的揀選和自由意志的課題，兩種講法都有論述，互相無法否定，必須並存而無法得知答案。
你會發現，我是否真的知道這個課題的答案其實並不重要。重要的是，在這個課題的議題上，這一位傳道人心中有一個預設的真理，就是：這個課題是幾百年來的爭論，因此任何主張能夠解決這個課題的講法，都是錯的，都不是真理。
遺憾的是，因為他已經預設了這樣的前提，因此他並沒有詢問我要如何能夠證明出這個課題的正確答案，並且拒絕讓我解釋。正因為如此，我們失去了能夠討論真理的機會。如果我能夠論述，並且他能夠願意聽我的論述，然後提出質疑或反證，我們就能夠實際上進入有意義的對話之中，進而探求真理。然而，因為他已經有了一個錯誤的預設前提，並且將這個前提當成了真理，導致了我們根本沒有對話的機會。
所謂的意識形態，就是指著在某個議題上存在著某個前提。這個前提並不需要有任何的立論基礎，甚至即便有人能夠證明這個前提其實是錯誤的，或者是不存在的，你卻仍舊會將這個前提放在這個議題之中。意識形態是對話殺手。當我們將一個不需要、甚至不該存在的前提放在對話之中時，雙方都找到真理而進入合一的機會就不存在。
希律是羅馬帝國分封在猶太地方的國王，彼拉多是羅馬帝國派在猶太地方的總督，雙方在政治上的利益和立場是衝突的。今天的經文告訴我們希律和彼拉多原本是仇敵。說他們變成朋友，並不是因為他們真的因為耶穌的事情而互相認同。他們之所以變成了朋友，是因為他們都做出了相同的決定，都拒絕了屬乎真理的耶穌。
每個人都正在和某些前提合一，問題是你合一的對象是誰？你的前提是真理，還是意識形態？希律和彼拉多變成朋友，因為他們都選擇站在真理的對立面，在對抗真理的這一件事情上，他們是合一的。同樣的，當我們主張教會要為了合一而不要去區辨真理的時候，我們正在主張教會應該要和虛謊與無知合一。要求主張1+1=2的人要尊重主張1+1=1或1+1=3的人，並且為了合一的緣故與他們共存，就是要人揚棄真理，與無知合一。對於明白真理的人，這是不可能的事情。要求知道真理的人與其他人合一，就是要他承認自己並不知道真理。
透過躲在合一的旗幟背後，試圖掩飾自己的無知，並不能使人與真理合一。承認自己不知道，是變成真知道的第一步。惟有建構在對真理有認識的合一，才是教會的合一。教會在乎真理和合一，並且，教會是因著真理而合一。教會沒有真理，就沒有合一。
那時、若有人對你們說、基督在這裡．或說、基督在那裡．你們不要信。 24 因為假基督、假先知、將要起來、顯大神蹟、大奇事．倘若能行、連選民也就迷惑了。 (馬太福音 24:23-24)
p.s. 關於神的揀選和人的自由意志這個課題，之所以看似會有衝突的前提，是認為兩者之間是在「同一個層次上」互相抗衡的的兩個概念。然而，這個前提是打哪來的？不過，請恕我不在這裡更深入的解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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